夏虫

【龙樱の电台】正值年少

*帮阿阮代发,作品属于阿阮。



《正值年少》

文/阮水长萧



 

夜景被剪成两条长胶片,卷在电车两侧的窗户上飞快地往后放映,人渐稀少的车厢里,樱乃立在仿佛填满了万物,又仿佛空无一物的窗前,轻轻吁了口气,想要平复自己犹疑的心跳。她仿佛看着窗玻璃,又仿佛没看着窗玻璃,或仿佛她只是凝视着窗玻璃倒映出来的,与她隔着一节多车厢,站在电车那一头正中央,手扶拉环,戴着运动帽,身穿青学网球部正选球员服的男生。

 

即使只是几十米的距离,有时也会构建出一个微妙的空间,比如她知道他在那里,甚至从电车进站,车厢在她面前飞掠而过时,她就在呼啸的光影里,穿过当时还密集的人群敏感地发现了他就在不远处的车厢,心跳一停,而他却从头到尾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,只悠然地站着发呆。

 

这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,樱乃知道他刚从全国大赛夺冠的庆功宴上离开,方才心念一转,驱动脚步走进他所在的车厢,混在人群里同他擦肩而过时,她的鼻子还嗅到了他身上残留的汽水和寿司的香气。就那一瞬间,他若有所觉地抬起眼来,她分明是特意走到了他面前,见状却仿佛受了惊吓一般,躲开他的目光顺着人流挤进了另一个车厢。

 

若是在平常,大概她早该自然地上前去打个招呼,“龙马君,这么晚了还要搭电车出门啊,网球社的庆功宴刚结束吧?我也去看了你的比赛,龙马君打得非常精彩呢,恭喜你了。

 

“因为女子网球赛的决赛也在今天啊,记住龙马君比赛的日子一点都不难,刚好是同一天。不过青学女网部在半决赛就输给了冰帝,今天虽然部里组织了去观摩冰帝对立海大的决赛,但是并没有上场,我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偷跑过来看龙马君的比赛的。

 

“偷跑倒不是什么问题,被强行按在座位上观战的只有正选球员的学姐,因为知道今天是男子网球赛的关键一战,不少部员都偷跑过去看男子组的比赛了,人多起来,就是法不责众了嘛。”

 

明明也有那么多的话可以对他说。因为关于他,她几乎什么都知道,知道他的比赛在今天,知道对战的选手是神之子幸村,甚至知道他八点过离开男网部的庆功宴,搭电车往远离市中心的方向越走越远,是因为跟手冢部长私下约定了比赛,在近郊区的那个网球场上。

 

不用他说,她都知道,因为手冢部长约他比赛的时候,她刚好抱着整理好的一箱子网球从女网部回器材室,他余光瞟了她一眼,然后视线转回去,继续听手冢部长说话,而她也没有打断他们二人,默默地抱着箱子走近再走远,他们的对话间或飘进她耳里——

 

“还是上次的老地方。”

 

“车站前的那个网球场吗?好。”

 

与她无关的对话,她却每个字都记得清晰,甚至他微转的语气,和最后那一个好的郑重,每每忆起,他清冽的音色仿佛就在耳边。

 

念及此,樱乃又微叹了口气。方才电车开过来,看见他在车厢里,原本是抱着打个招呼的心思走进了他在的车厢,明明他就在面前,跟她隔着一个背着单肩书包的高个子中学生了,她却忽然心生怯意,在他发现她之前顺势走进了邻近的车厢里,闭了闭唇,一言不发。

 

开口打招呼突然变得艰难,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在日本看见他了。全国大赛结束之后,他就要前往美国,继续他的网球修行,这一点他跟堀尾胜郎一起在楼梯间吃便当的时候说起过,她当时和朋友在楼梯间的上一层,她们吃完便当往楼下走,他和堀尾还在,于是她自然地像每一次巧遇的情形一样跟他打了招呼,“龙马君,中午好。”

 

他回了她一句,“龙崎。”他一定不知道,她在上一楼层把楼下男生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——看,她就是什么都知道。

 

最后一次跟他见面,她该说什么呢?如果能够简简单单地一句祝福就为一切画上句号,那才是明快得不可思议。

 

还有那么多事情他不知道,而她无法了结。

 

你知道吗?我喜欢你,虽然你要离开了,但是我还是喜欢你。

 

我是为了你才想要去打网球的,就算你不在了,我也想继续努力把网球打好,你会觉得我很傻吗?

 

望着窗外无边的夜空,和眼前近在咫尺的玻璃上的倒影,樱乃伸出手去触碰,指尖抚上冰凉的玻璃时,眼眶中突然涌出了一样冰凉的眼泪——

 

原来她不想说再见,可是又必须说再见。

 

樱乃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痕,最终还是决定去跟龙马打个招呼,不必提那么多,只是最后寒暄一次就好了,毕竟难得跟他碰面。

 

每一次碰面,原本就是难得。

 

她捏了捏握在手里的书包带子,佯作自然地走过去,在人影寥寥的寂静车厢里轻声开口,“龙马君,晚上好。”

 

少年的眼神扫过来,一如既往的带着些锐利,然后他捏了捏额际的帽檐,口气随和,“龙崎啊。这么晚了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
 

樱乃自以为她已经打好了腹稿,先问好,再恭喜白天在全国大赛上获胜,然后祝福龙马君在美国大放异彩,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,龙马一开口就是一个她没有预料到的问题。

 

而这个问题竟然还是情理中,因为电车正开往市郊,车厢里的乘客已经比樱乃刚上车时稀少了很多,龙马是要去市郊的网球场打比赛,可樱乃是要去做什么呢?

 

樱乃一时哑口无言——她没有要干什么,只是女网部的聚餐结束了,本打算坐电车回家,却刚好在车上遇见龙马,于是一边考虑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一边任由电车往市郊行驶,现在她早就坐过了站。

 

樱乃急中生智,口不择言,尴尬地笑了笑,“我想去寺庙还愿。之前我知道龙马君要和幸村比赛,于是到庙里去帮龙马君祈愿胜利,现在龙马君为青学夺得了全国大赛的奖杯,我应该要去庙里还愿的。”想想又补充,“还没恭喜龙马君今天夺冠呢,当时龙马君被大家举起来了,女网部又叫人集合,所以我没来得及上前。”

 

“Thank you。”龙马扫了她一眼,心情不错地回了一句,末了调侃似的道,“日本的香客都像你一样勤勉吗?下午我获胜,晚上你跟女网部吃完饭就急着去还愿。”

 

樱乃无所适从地眨了眨眼,附和了一句,“我奶奶说,认真许下的愿望才能被上天听见。我许愿的时候很认真,上天听见了,所以还愿的时候也要认真才好吧。”

 

她听见了龙马的一声轻笑。他笑起来的时候面庞显得更温和,连眼神中素有的锐利都淡去了不少。他问,“不过已经八点了,寺庙还没关门吗?如果是我老爸,这时候有香客上门他也会把人赶回去的。”

 

虽然提起寺庙是急中生智,好在樱乃不善说谎,因而许愿是确有此事,也不怕龙马多问,“寺院的僧人大概没有上班,但是投香油钱的箱子24小时都是开放的。”

 

说完,樱乃才意识到些不对,“龙马君怎么知道我今晚在跟女网部吃饭?”

 

“听见了。”龙马态度自然地回答,“男子赛和女子赛的球场挨着,我出门刚好碰见穿着女网部正选球服的人说晚上全部聚餐。”

 

喔,他听见了,所以他当时听女网部的人说话,也想到了她吗?

 

樱乃心里有些甜甜的。

 

然而龙马望了一眼车站指示牌,忽然问道,“你要去的是碧山寺吗?已经坐过两站了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樱乃不禁大惊失色,抬头确认,却发现龙马所言不虚,顿时脸上生出了撒谎被捉的坨红,“寺庙也可以等下再去……”她低下头,和盘托出“龙马君过几天就要去美国了吧,因为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碰到龙马君,所以我想认真跟龙马君说几句话。”

 

她怯怯地抬眸瞄了龙马一眼,见他并无讶色,甚至神情称得上温和,也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,于是继续道,“无论龙马君在哪里,我都会一直为龙马君加油的!龙马君教我的东西,我也都会好好记住,将来变得比现在更强!”

 

龙马露出了些许满意,微弯嘴角,“要记得你说的话。”他取下自己的包,从里面掏出一只红色的球拍来,“这个给你。既然都坐过站了,又说了要给我加油,等下我跟手冢部长还有一场比赛,你就拿着这个继续为我加油吧。”

 

樱乃白净的脸上嫣红依旧,不同于先前的心虚,此刻满是兴奋和期待,从龙马手中接过球拍,“好、好的!”

 

她还有未尽之言,但樱乃像服了镇定剂一般安下了心,不复先前的彷徨。龙马把球拍给她,看着她,允许她为他加油,他们尚且年少,还有很多的话,可留待将来的某一天,在合适的时机再出口,她不必慌张。

 

因为他眼里也有她,他们来日方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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