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虫

*去年暑假写的《未来》的番外。

*一对普通年轻人的故事。

*感谢提供脑洞的颜颜 @越颜 和分享梗的阿世 @阿世喵喵喵 

*考据不太详细，可能有bug，欢迎捉虫。

 

祝阅读愉快。

《现在进行时》 being | 《未来》番外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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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已经过去两个月了。

龙崎樱乃参加了毕业生春招，经过了第一轮简历筛选，收到了东京五个会社的面试通知。越前龙马于二月伊始离开日本开始了新一轮的赛季征程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仔仔细细加起来只有两周。

幸好她是个心态极好的姑娘，不娇气、不撒性子、不闹脾气，在他一如既往追逐梦想的同时，她也正全力以赴为自己的未来努力着。

面试要准备一分钟的英文自我介绍，龙崎写好了英文稿，拜托了龙马君帮忙修改。他在午餐的间隙查看她的消息，三遍阅过，找不出什么毛病，他抿唇一笑，对他的姑娘很是满意。

“嗯……”电话那头她略一沉吟，“面试是限时的，我还需要练表情和语速。可以拜托龙马君做我的面试官吗？麻烦啦。”

“没事。那就……我这边的11点？”

“唔……不行不行，我可能需要很多时间，龙马君十一点以后睡觉太晚了。还是九点吧，我早点起来就好。”

他本想说这些天你更加辛苦，转念想到她“固执”的性子，便就此应下。

 

次日越前龙马完成睡前锻炼，打开电脑登上页面，等待龙崎樱乃的来电。

他的姑娘非常准时，说九点就九点，他点击接通的按键，身穿黑色西装的龙崎樱乃瞬时出现在屏幕上。

他没料想她会是这身打扮，愣了一下，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看。

龙崎被看得俏脸绯红，低头悄悄瞄了眼自己的打扮，“龙马君？”

“啊……”越前终于回神，把视线移向别处，故作平稳，“很少见你穿成这样。”

“因为要面试嘛。都是这样穿的，比较正式且有职业感。”

“职业感？”他支起下巴。“我觉得你穿平常的裙子就可以了啊。”

龙崎摇头道：“这是统一规定，必须遵守哦。”

典型美国人思维的越前龙马对此不置可否，将这个话题搁下，转向开启正题：“Now that you have readied, let's begin.”

 

龙崎姑娘的英文口语一向不差，过了几遍便征得了面试官越前龙马先生的同意。

“我要去洗澡了。”他揉揉头发，欲站起身来。

龙崎双臂交叠，脑袋枕在其上，凑近屏幕，歪着头说，“嗯。龙马君晚安哦。”

他起身的动作一顿。右手抚上屏幕，隔着冰凉的电子面板描摹她秀发的弧度。喉结上下滚动，他在心里轻叹，这种人在眼前却无法触摸的感觉着实不好受。

“今天要跑几个面试？”

“就下午的一个。明天比较多，有三个。”

他了然地点点头，“你先把电话挂了吧。”

“你先。”她直起头，眨巴着眼看他。

他怎么不懂她的小心思，却存了心要她直言，装作不懂，“为什么要我先。”

“因、因为……”龙崎姑娘没想到他会反问，语出嗫嚅起来，声音随着和盘托出的小心思一点点弱下去，“我想多看看你嘛。”

声音虽小，却全被他听了去，他抿唇笑起来，“笨蛋。”

目光在她面庞上流转了三圈，“我去洗澡了。”

话音刚落，龙崎面前的手机屏幕一黑，映出她的模样。满眼的恋慕与不舍。

她收起手机，捂住脸回味方才他的手指在眼前晃动的场景。想着想着又轻声笑出来。她坐起身，双手握成拳在胸前挥动，为自己鼓劲，“今天也要加油！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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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大公司的HR在群面时对她赞赏有加，从大厦出来时她还在心里暗喜，觉得第三轮有望。没承想却收到拒绝的短信。同样进入二面的校友告诉她，和他们一起面试的三个男生已经被录用了。

进入社会才明白，性别歧视这座看不见的墙真的无处不在。

数次碰壁以后，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大厦楼下便利店外的休息椅上，盯着脚下的瓷砖，双目放空。

汽车一声接一声的鸣笛将她的思绪拉回。她循着声源望去，见到一辆熟悉的车和驾驶座上的小坂田。

她叹口气，轻飘飘地走过去，拉开车门，系上安全带，一语不发。

比她早三年毕业参加工作的小坂田已经靠自己的奋斗买上了爱驹，此番龙崎四处奔波参加招聘，她二话不说把年假提前，空出时间来做龙崎的司机。

“怎么了樱乃？”小坂田熟练地打着方向盘，边开车边问。

龙崎微不可闻地摇摇头，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失落，“又被pass了……”

小坂田分神看了她一眼，只见她瞪着眸子，手上攥着面试通知。小坂田以为她后面还会跟她吐槽几句，她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，直到下车。

“谢谢你，朋香。”樱乃卸下安全带，轻声道谢。

“樱乃，心里觉得不舒服告诉我呀，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。”小坂田忧心忡忡。

“我没事的呀。这还不是最后一个呢。我还有机会的。”她笑起来，说罢拉过小坂田的手，轻轻捏捏。

她打开车门：“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准备好食材，晚餐我就不留你啦。”

“欸，没事。你自己晚上可要吃饭啊。”

龙崎站在车窗外，乖巧地点头：“嗯，我知道的啦。”

小坂田没有立刻发车走人，似乎要等着她上楼。龙崎摆手道：“堀尾君要久等啦，你快回去吧。我保证会吃饭，保证只沮丧一下下，保证好好准备下一场。”说完竖起三根手指指天。

小坂田被她的动作和话语逗笑，边发动汽车边说：“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哦！”

 

说没事当然是假。

龙崎站在玄关处，脱掉高跟鞋，将钥匙随手放在鞋柜上，疲惫地在靠墙的软椅上坐下。

明天就是最后一个面试了，如果再不成功，她要怎么办？还是得多投点简历，或者考虑去别的城市试试。本以为凭她的学历和准备，不会多么坎坷，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天真。龙崎樱乃揉了揉额头，很想回房倒在床上什么事也不干，不过方才才在朋香面前许诺，何况她还需要一个精力足够的身体去闯后面的难关。

龙崎本科时因课业和考试压力，常常吃饭不规律，胃因此烙下了病根。一次差点痛到昏迷，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好好对待每一餐饭。无论再忙再累，都不能饿坏了胃。

龙崎深深叹了口气，站起身走向厨房，就着冰箱里余料不多的食材给自己做了一碗乌冬面。

美食总能让人心情愉快。吃完晚餐，龙崎决定振作起来，重新投简历，同时看看京都等城市有没有合适的招聘信息。

 

待她洗完澡，已经十一点多了。她边擦头发边刷手机，计算越前那边的时间，想着他应许是刚起床，便放下了打电话的念头。

没过多久，倒是越前龙马的电话先打来。

她欣喜地笑起来，忙不迭点下接通。

他那边传来瓷碗碰撞的声音，龙崎猜测他是在吃早餐。“龙马君有好好地按营养师安排的食物清单吃饭吗？”她靠在床头，手指搅着几束头发绕圈圈，声音软软糯糯。

“我在吃燕麦面包。”他的声音鼓鼓囊囊的，听起来有点可爱，“啊，好难吃。”

龙崎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，知道他不喜西式早餐，“等你回来，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尾音里有小小的上扬，藏着她雀跃的小心思。

“我记下了。”越前龙马终于咽下了面包，磁性嗓音复位，听得龙崎心神一颤。

“你的面试怎么样？”

“啊……”龙崎没有在小坂田面前表露的心绪此刻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，“性别歧视好严重……跟我一块面试的男生，全部都被录用了，女生一个都没有。”

他顿了半晌，“有这样的事？”

“是呀……”她撇着嘴嘟囔道，“不说我，明明很多女孩子无论从学历还是能力上看都比男生要优秀，可是结果就是那样。”

越前听出她话语里的不甘心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她送他的项链。他想到那句很久之前就想跟她说的话，眉眼温柔下来，轻声道，“那你来美国跟着我吧。”

龙崎心下一紧，绷直身体，“龙马君……说什么？”

他当她是害羞作祟，提高音量再说了一遍，“我说，你来美国跟着我吧。这样你也不用再面试了。”

那边却是许久没声。

越前龙马狐疑地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，显示还在通话中，复凑近，喊她，“龙崎？”

“……龙马君，”她的嗓音听起来十分低沉，“为什么这么说呢？”

这回轮到他不解：“什么？”

“跟着你什么的……我靠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呀……

“为什么，为什么要我成为你的责任呢？”她感到几分恼火，为他肆意安排她的人生，以及他话里对她勤恳努力的漠视。

“龙马君可以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，为什么我不可以呢？

“我已经二十五岁了，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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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前龙马怔怔举着手机，连母亲唤他都充耳未闻。

方才龙崎那番话，明显是生了很大的气。其实他只是一心想着她不那么辛苦，也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能多些，没承想触犯了女孩细腻的心思。

仔细想来确实是自己错了。一直以来站在自己的视角思考问题，觉得龙崎一定会全盘接受他的建议。告白也好，面试也罢，他如今想想，自己的表现说是大男子主义根本不为过。龙崎一直以来温婉地认同着，不代表她就没有自己的想法。

他再次明白，她是一块被高温锻烧过的铁，可经百般锤炼，变成百般模样，但是内里还是坚硬的材质，不会轻易被取代。他怎么妄想以石试铁呢？

但他也不是不可回转的磐石。

他闭了闭眼，决心做出行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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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往京都的航班定在下午四点。小坂田在龙崎家用过午餐，坚持以回报为由要开车载她去机场。龙崎拗不过她，索性同意。

“你跟越前君讲了你要去京都的事吗？”小坂田直视着前方高速，问道。

龙崎望着窗外，沉默半晌才开口，“没有。”

“还在冷战吗？”

“算是吧……”龙崎垂下眼睑，黯然道，“我不想想这件事啦，面试比较重要。”

“嗯，不想了。”小坂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，“男人都是大猪蹄子，就算是越前龙马也不例外！”

“朋香……”

小坂田歪头看她，眼睛上挑，故作轻蔑：“干嘛，你还为他辩解呀，哼，咱们这次就拿下一个好职位，在京都定下来，让他回日本都找不到你！”

龙崎明白好友是在逗自己开心，轻笑起来，将目光转回窗外。

 

 

到达机场，龙崎从后尾箱里拿出行李，正准备拥抱好友道别，却见小坂田绕到车后座，拿出一个黑色拉杆箱，锁好车门，走过来向她伸出手，做邀请状。

“朋、朋香你……？！”

“一起走呀，咱俩一起去京都。”

“你要去京都干嘛，出差吗？”

“不呀，我陪你啊。你这么路痴，搞不好在京都就迷路然后错过辛苦挣来的面试机会。”

“不，不是……”龙崎樱乃瞪大了眼。

“好歹我是陪着你一路走过来的吧，好事做到底，送佛送到西，看到你有个稳妥的工作了，我才能放心呀。”

龙崎仍是不敢相信，连小坂田去拽她手臂都纹丝未动。

“我、我……怎么可以，太麻烦你啦！”

“有什么关系，大不了你工作了第一个月的奖金全用来请我吃大餐，我现在就提前预定了。哎呀走啦走啦，再不走要赶不上飞机啦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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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京都府第一大城市，京都人烟阜盛，游人如织。面试会场更是人声鼎沸，成千上万个求职者胸怀希望，投出一份份简历，渴望遇见伯乐，收获知音。

龙崎樱乃抱着厚厚一沓简历，在各个分会场往来奔走。小坂田陪着她一同奔波，轮到她时她便撤开站在一边，悄悄拍下她的照片。

 

她来京都并不仅仅出于朋友之谊。为尽朋友之谊要做到这一步，那也着实为难她了。而一心一意信任她的龙崎樱乃，从来没有多想，只当这全是她一人的好意。

照片上的樱乃正做着自我介绍，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。她端详了一会儿，随后把它转发给了备注为越前龙马的人。

 

是的，是越前龙马拜托她来京都的。

那日他们吵架以后，越前鲜少地主动联系了她。小坂田听罢来龙去脉，本欲站在好友一边反唇相讥，却听他马上拔高音量，语速飞快地说明来意。她思虑半晌，答道：“我答应你。”

越前心中一喜，正要道谢，却听小坂田再说道：“我不要你的补偿，我也想樱乃好。我只要你记住了，”小坂田顿了顿，再开口话语里莫名带上几分深重，“一定要好好对她。她真的是个很好、很好、很好的姑娘。值得所有的好意。

 

“这，就是我的补偿。”

 

越前龙马休息间隙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，点开一看，赫然是樱乃的侧脸。

屏幕暗了他再点开，手指轻轻抚过去，想帮她拿开因汗水黏在脸颊一侧的头发。骄傲和心疼一并迸发，他心底暗流奔涌，铺成浩瀚汪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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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！跑了一天了，总算是有所收获。”小坂田扑进房间，大字仰躺在床。

龙崎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，把门关好：“我怎么感觉是你在面试呀？”

“咱俩还分你我吗？早就是不连体但连心的人啦。”小坂田笑嘻嘻地爬起来，撒娇道：“樱乃，我想吃三町目那里的鱿鱼寿司了，我们叫外卖好不好？”

“嗯……”龙崎认真想了想，“三町目吗，那里是不是有个大型超市？正好我要去买点东西，我帮你带来吧。”

“啊咧，”小坂田摇头，“我们叫他们送过来就好了嘛，干嘛要麻烦你特意跑一趟。而且那里人好多的。”

“你叫外卖也要等很久呀。没关系的啦，刚好我要去买东西嘛。交给我好了。”龙崎说罢，提上包准备走。

“等等，你不会迷路吧？”

龙崎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，“就两站路，我坐公交车不走路，怎么可能迷路。”说完刮刮好友的鼻子以示惩戒。

小坂田目送着龙崎进入电梯，回身折返上床，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，随后忽然想起什么，拿起手机，嗒嗒打下几行字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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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家寿司店门庭若市，门口排起了长龙。越前龙马赶到后，目光在人群中逡巡，很快便定格在拥有酒红色头发之人身上。他默不作声地混在人群里，越过数人的肩膀，凝眸看她。

将近三个月未见了。

她好像瘦了不少，大约是这些天的奔波所致。画了淡妆，较之平常的模样更添几分成熟韵味。她说几个公司面试时把她刷了，他在心里想，这么好的人你们都不要，损失大了。

似是注意到有人在注目着自己，龙崎将目光朝他这边投来。他仓忙低头，好像在做地下监视生意的侦探。

人群这个时候开始向前走，龙崎忙收回注意力，往前挪了几步，侧身张望队伍前方的人数。

再回头时，那抹视线已经不见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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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非常感谢！”

龙崎提着两袋寿司走出来，回到大街上，只见长龙的长度越来越长，不断有人加进队伍里。她耸耸肩，为这家店的人气吃惊，同时扬起笑颜，为她和小坂田即将品尝到美食而开心。

她走向公交车站，右手提着寿司，左手提着在超市买的东西。对面驶来的车开着大灯，明晃晃的白光有些刺眼。

她不适地眯了眯眼，视线中有个黑影一闪，挡住了大片白光。睁眼看去，那人逆光而来，周身流光若仙。

“龙马君……？”

 

“樱乃。”越前龙马向前一步，在离她约一米的位置站定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他不若犯错紧张的孩子一样深深低头，不像被逼认错之人一般踌躇犹豫，更不似初次道歉之人结巴磕绊，他至始至终直视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将歉意深沉道来。

“我不该说那样的话。”

他就此止住，不再多说“原谅”之类的字眼，也不欲为自己辩解。他想，倘若她接受，他便顺理成章地再向前走；倘若她仍生气，他便就此离开，待适合的时机再出现。

越前龙马凝视着面前他的姑娘的面庞，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，耐心等待她的回答。

 

龙崎樱乃显然没料想他会突然出现，千百个念头在脑海里回转了一遍，嘴巴闭了又张，一时间竟吐不出一词。

他还是定定地看着她，目光似有引力，再多对视一秒，她就要沦陷其中。她避开视线，目光向下移，落在他脖颈的项链上。

那是年初他拿下第一站大师赛冠军后她送的礼物。为了补上错过生日的遗憾，她拉着小坂田跑遍东京都大大小小的商城，费时许久才敲定合适的款式。

电光石火中她反应过来——朋香。

 

所有细节串起来，她心中了然。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坚冰悄然融化，涓涓细流汇入，荡漾一片心湖。

 

“我也有错……”她开口道。

“我、我太激动了……龙马君也是好意。”思及吵架后自己不接电话，不回信息，不告知行踪的反应，龙崎樱乃觉得她真是差得远了。

他何曾对人如此温柔过？她还要奢求什么呢？

龙崎樱乃不管这是人群熙攘的车站，不管有多少人会看见，她向前大跨几步，扑进他张开的臂弯里。左手的东西落了下去砸到地上，右手还紧紧抓着装着寿司的袋子。

越前龙马收紧手臂，温柔地俯下身，亲吻她的发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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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两人返回酒店，小坂田已经收拾行李离开。她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，“我预定了别的酒店啦，你们两个，要好好把寿司吃完哦。面试加油！”

龙崎坐在椅子上，把字条拿起来读了又读，满目愧意。

越前揉揉她的头发：“明天小坂田回东京，我送你面试后便去送她。”

龙崎略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：“龙马君这么麻烦小朋，有没有想过人家也很忙啦……”

越前闻言张大眸子，无辜道：“是吗，有我忙吗，我特意赶回来呢。”

“……龙马君！”龙崎娇嗔一声，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懂知恩图报，正欲辩驳，见他笑起来，在自己面前蹲下，将她的手圈在手心里。

“笨蛋。”他先这么说，随后郑重道，“我当然知道要怎么补偿小坂田。她是个很好的朋友，我会一直感激她。”

龙崎与他相互对望，回握他的手，点头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吃寿司吧，你排了这么久的队买来的。”越前站起身，从袋子里拿出盒子，用筷子夹了一个，喂到她嘴边。

龙崎就着他递来的筷尖吃下两个，“嗯，味道真的不错。”她满足地赞叹一句，“龙马君你自己也吃呀。可惜小朋等了好久也没吃上。从京都寄到东京的话也怕坏了……”

越前夹了一个放到自己嘴里，“嘛，这边还是有很多美食的，我记得老头子说过什么……”他思考了一下，“和牛？听过吗？”

“欸，这个！”龙崎眼睛一亮，“不过据说非常昂贵……不知道我第一个月的薪水付不付得起……”

越前笑了笑，“付不起我请。”

“说道这个，”龙崎缩起双腿，双手托腮，视线飘忽在虚无的半空，“我这次要是再不成功怎么办啊？”

越前龙马扒拉着外卖盒子，头也不抬地说：“没事，我养你。”

龙崎樱乃猛然抬头看向他，他却自顾自地再吃了一筷子寿司，仿佛全然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。

沉默蔓延开来，越前龙马发觉不对劲，机警地转头，眼神里带着探寻的意味。龙崎仿佛受了惊吓，立刻偏开视线，脖颈连着脸颊慢慢烧得通红。

“樱乃？”

“啊……那个、龙马君你先吃，我去洗个澡！”龙崎腾地站起身，拿起方才小坂田还在时她放在床上的换洗衣物，闪身进入浴室。

脱掉连衣裙，龙崎搓着手臂打开花洒，调至标着红色圆形的一边，等了好久仍不见水温升高。

她心下疑惑，关了再开，还是不见变热。

“怎么回事……”她嘀咕道，明明前几日住在这时还是好好的呀。

越前在门外听见水声时有时无，察觉到异样，走近门口，问道：“热水出问题了？”

龙崎看向浴室门，回道：“嗯……怎么调试也没有热水。”

越前蹙眉，心道没热水会感冒的：“你穿好衣服，我进去看看。”

“欸、不，不用啦！”她赶忙拒绝，心下登时漏了一拍。可是热水总也没有，要如何是好？

龙崎苦恼地想着，随手把开关转到代表冷水的右边打开，再转回来，花洒里喷溅出水终于带上了蒸腾的热气。

“欸，好了！”她惊喜地叫道。

磨砂的浴室门前的黑影还站在原地，雾气四散，他的影子渐渐变得不真切。

“龙马君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谢谢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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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京都回来过了约两周，龙崎樱乃苦尽甘来，终于收到了东京某个会社的录用通知。

“欸——”小坂田调侃道，“我们还大老远跑到京都去，结果最后还是留在这里了嘛。”

“那不是很好嘛，这样我就不用和朋香分居两地啦。”龙崎笑意妍妍。

“什么呀，我看是因为越前回来他无需再费精力跑去京都找你吧。”小坂田捏捏她的脸。

“都是嘛，你们两个，都在我身边呀。”龙崎没有打掉好友的手，反而笑得越发开心。

小坂田故作白眼，摊手道，“恋爱中的女人，真真是没救了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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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崎樱乃，上岗第一个月，勤勤恳恳，踏踏实实，兢兢业业，收获上司同僚的一致好评以及人生中的第一桶金。虽说分量有限，但满满都是自己的付出，值得纪念。

她首先请了小坂田去港区吃怀石料理，算是弥补她上次没有吃到人气寿司的损失。

越前龙马于法网开赛前特意赶回日本，为见“阔别”一个月多的龙崎樱乃。龙崎樱乃早早预定了银座的一家被评为米其林三星级的日料店，特意嘱咐越前龙马不用来接她。

她提前赶到餐厅落座，越前龙马准时到达，瞧见门口熟悉的身影，她兴奋地招手。

他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下。龙崎充满期待地问：“怎么样？很著名的餐厅哦。”越前四处打量了一下，颇给面子地答道，“嗯，蛮不赖。”

得此回答的龙崎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，指指对面流理台边围着白色围裙正在工作的厨师，“这里所有食物都是现做的。不过因为我已经提前订好了，所以龙马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尝到啦。”

可以看出为了准备这一餐，她花了不少心思。他其实对吃什么无甚在意，更多想借着吃饭的借口多看看她。

“工作还习惯吗？”

“嗯，还行。前辈说我的口语很不错，所以常被委派去与国外合作方交流。”

“哦？”越前一听，来了兴趣。

龙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：“他们说我的发音不像是在日本长大的人，我想这一点要感谢龙马君。”

“我？”

“那个时候U17比赛，为了给龙马君加油，一直有在好好地练习口语。如果没有龙马君的话，我大概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吧。”龙崎回想起从前，眉眼被时光描绘得极尽温柔。

“那是你自己的努力成果。”越前放下握着筷子的手，直起腰板，认真道：“而且，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吧。”

或许会留在美国的队伍里，渐渐断掉与日本种种人事的联系。无论怎么想，都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
“欸？”

“全国第一，是龙崎提出来的吧。”越前龙马缓缓说着，“没有这个目标的话，也许我在初入职网初尝接连不断的挫败时，便会松手了。”

少年轻狂终有时，仍需迈步从头越。

说起来，为什么会想告白呢？突如其来的，没有任何前兆的，突兀无虞的——怎么就会突然告白了呢？

 

被开除出日本队的时候，国籍选择的时候，被网坛前辈血虐无归的时候，许多个让他迷茫痛苦无从抉择的时候，独身与负面情绪对抗，自信心离家出走，妄自菲薄便会趁虚而入。

最后是怎么挺过来的呢？那张大吉签，那句“无论在哪个国家，我都会支持你”，那些被好好存放的旧物——情绪急坠之时，常常是这些记忆向他抛出绳索，将他拉离深渊，重返光明。

天知道他见到她房门口那只兔子时有多么欣喜若狂。

这么想来，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，只不过他在前二十余年的生命里，一直看着前方，极少回望。不过不要紧，现在他回头得不算晚，一切才刚刚启程。

 

龙崎为他出乎意料的坦诚诧异，脑海里回放了一遍他的话，她笑着摇头，说：“不会的。不管龙马君身在何处，我相信，全国第一，全世界所有国家第一，这个荣誉，总有一天是属于你的。”你总有一天会站上那个高度的。我一直以来，都是这么期望着。

两个人因恰到好处的心态流露而面面相觑着，龙崎面薄，想说些什么再续话题，倒是他一声轻笑首先打破局面。

“龙崎还真是……”

龙崎等着他说她还是什么，他嘴边噙着笑，话却没再说下去。

“我还是什么？”好奇心大起，她问。

越前再次笑起来，“没什么。”见她还欲再问，马上转移话题，“说起来，这个工作真的是你喜欢的吗？”不是记者、不是教师、不是编辑，跟她从前预想的所有轨道不尽相同。

“欸？”

她在他眼里看到了问询，看到了关切，也看到了几个月前两个人站在路边，他问她“你想做什么”的那一幕。

好像一直以来的职业规划都是偏文科，而现下这份工作，虽不能说与专业非常不对口，但也确实跟她说过的那些不一样。似乎无论什么事，着手去做之前总存在美妙的幻想，等到真正开始做之后，现实往往有所偏差，有时甚至差之千里。

这是现实，更是几乎所有人皆面临的境遇。

她细细想了一番，在故作释怀和坦诚相告中选择了后者。

“这确实不是我喜欢的。不……应该说，不是我最喜欢的。

“离龙马君那样的，把兴趣当做职业，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为之努力的阶段，我还差很多，”她深吸一口气，旋开笑容，“不过，这只是我的第一份工作，我不会放弃的。虽然目前并不是最理想的，但我会好好加油。”

对许多人来说，能把兴趣变为职业，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事。大部分的人终其一生，为了生存，不得不栖息于不理想的栖息地，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，才能找到自己理想的职业并灌以持久的热情为之奋斗一生。

越前龙马就是这极少人数之一。

 

见越前久久未做声，龙崎樱乃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令人吃惊的话，顿时羞赧起来：“啊……我、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很自大的话……”

“没有。”眼见他的姑娘即将陷入自我天人交战的漩涡，他从思绪中抽身，否认道。

他举起清酒杯，向前递送，微微一笑。像等候多时的骑士，终于等到一同出征的战友。他们举杯高喝，为当下，为征途，为明天。

“To our present and future.”

 

Fin.

全文共计：9393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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